【白矮星x卡戎】雪是一场雪是一场雪是一场雪

祝卡戎生日快乐!

·约稿

·CP:白矮星x卡戎

 

  

 

    “……火车。”

  

  白矮星夹着托盘从两位年轻女孩的桌边经过时,听到的就是这个词。接着他穿过人群,端来两杯热可可和一份焦糖卡仕达派,放在客人的桌子上时,她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火车。白矮星缺乏好奇心。总地来说,他毫不关心为什么火车突然变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话题,但耳朵并不能像眼睛一样闭起来,即便可以,也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关上,会错过客人们的呼唤。他只好听着。

  

  “会在死前出现的火车?为什么是火车啊!”

  

  “我甚至没有见过一辆真正的火车。”

  

  似乎是地下城最新的都市传说。传说在将死之人的面前,会出现一辆火车。这就是在咖啡馆的工作,白矮星心想,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总会了解到时下人们热议的话题。与他的大部分同事不同,不论是新闻、怪谈乃至于客人的秘密,他都没有任何兴趣。按时上下班,做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拿一份让自己能够活下去的工钱,这就是他对这份工作全部的感想。

  

  不论地下城最近流行的话题是什么,对白矮星来说都没有区别,就如同这块曲奇和那块曲奇一样。客人们点单的时候,白矮星就将一块块黄油曲奇放进漂亮的咖啡碟中。看着客人百无聊赖地咀嚼饼干的时候,他感到少有人在意自己究竟在吃什么。就像人们谈论某样事物,也只是因为两个人坐在一起,必须要针对某个对象发表一点看法。

  

  白矮星把目光转至窗外。那个银白色长发的歌手依然站在街边。他生得高大而瘦削,穿着一身煞有介事的礼服,与整条街区格格不入。白矮星很疑惑为什么这个人没有吸引来整条街的注目。但对方看起来并不介意,依旧情绪高昂地对路过的人群挥舞手臂。

  

  “早安!要来一首崭新的生命之歌赞颂晨光的到来吗!”

  

  白矮星若是上早班,远远地便能听到他的声音从街道的一端传来。他天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闪耀的事物,于是常常换到另一侧行走。但当他确定歌手没在注视自己的方向时,便会长久地向他投去视线。

  

  就如同此刻。

  

  在那双琥珀般的眼睛转过来之前,白矮星移开自己的视线。他有自信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许这是他一生中最有自信的一件事。起初来咖啡馆应聘服务生的时候,领班直接越过他面试了下一位,直到晚上咖啡馆打烊,对方才发现了始终站在阴影处等待的白矮星。

  

  但他和那位歌手的眼神对上了。一瞬间,白矮星感到惊慌。那个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像是确认了他的存在一般,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种时候,应该……?他不无困惑地思考,嘴角模仿着对面的动作,往上提了一下。

  

  等到他下班回家的时间,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白矮星从纸袋里拿出没卖完的熏鸡三明治吃掉,接着便盯着公寓里低矮的天花板发呆。母亲过世后,他便租了一间狭小阴暗的单间居住,只因为它便宜。那场火过后,他母亲留下的东西比一个火柴盒也大不了多少。他把母亲的别针放在枕边,期望有一天她能够来到他痛苦的梦乡里与他相会。有时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想在梦中见到她,不过反正她也没有来过。

  

  白矮星快要入睡的时候,一阵汽笛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意识已经陷入睡眠与清醒的夹缝之间,因而不能判断这声音到底来自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白矮星依旧去上班,那个白色长发的青年同样出现在街边兀自弹唱。在那人出现前,没有任何预兆,那么在他离开的那一天,也会同样地没有预兆。白矮星发现自己不想他离开,他头一次产生了这样明确的想法,因而被自己吓了一跳。

  

  “早安!”

  

  “……早上好。”

  

  白矮星小声回答。

  

  白发青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这个清晨的美丽与您的出现相得益彰!既然您回应了我的问候,请允许我进行一次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卡戎!在这名为世界的舞台上演出,已经有许多年了!”

  

  白矮星眨眨眼睛。卡戎已经伸手到他面前,期盼地看着他。

  

  碰到另一个人的手让白矮星有些犹疑,但卡戎的眼神让他感到除了伸手别无办法。天啊。他握住了卡戎的手。卡戎的手掌很宽,与他那富有艺术气质的外表不同的是,他的十指并不纤长柔软,而是厚重有力的样子,指节处覆盖茧子。这是常做体力活的人才会有的双手。

  

  卡戎为什么会有一双这样的手呢?白矮星想起他母亲的手,纤细而冰冷,常常卡在他的脖子上,留下阴柔的红痕。那完全是卡戎的反面。他的手比起卡戎的小一圈,被卡戎裹在掌心,热情地摇晃着。

  

  “……白矮星。我的名字。”

  

  “美丽的名字!与您映在我眼中的样子非常相称。”

  

  卡戎对他优雅地一鞠躬,仿佛身处音乐厅的金色拱顶之下,而非这地下城肮脏阴冷的街道。虽然如此,却并不显得突兀。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并非坏的感受。白矮星的世界里,坏的感受占多,那些不坏的东西很少出现,但这比“不坏”更进一步,几乎称得上好。

  

  “那么,您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啊,请允许我奏响《为友情而作的歌特金属交响乐》第一小节……!!”

  

  眼看卡戎的情绪高涨到白矮星有点难以理解的程度,他赶忙开口道:“我等下要去上班,演出……”

  

  “哦……”

  

  卡戎的白发似乎都没那么神气了。

  

  “但等我休息时间到了,我就来看你,好吗?卡戎?”

  

  卡戎马上神采飞扬地点头。直到白矮星走进咖啡厅,他都能感到卡戎的目光黏在他后脑勺上。白矮星很少受人瞩目,因而对视线十分敏感。他总是尽可能避开。但被卡戎看着是另一种感觉,不坏,或许是好。对于好,白矮星总是本能地感到恐惧。没有什么事是好的,爱着自己的母亲下一秒会掐住自己的脖子,街角喂过的流浪猫第二天便死在街头的垃圾桶里。那位青年确乎没有死在垃圾桶里的可能,白矮星却总觉得他会消失得和他的出现一样突然,因此他不敢抱有期待。

 

  他端起一杯卡布奇诺,轻轻放在一位顾客面前。他将盘子夹在腋下,望向咖啡厅的落地窗,看到卡戎精神抖擞的背影在街上游走,长长的白色卷发披散在背后。要不是白矮星知道地下城不会下雪,他一定会觉得那是雪在卡戎的肩背上积了起来。不论卡戎再怎么挥舞双臂,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不是个人而是个随风飘动的大垃圾袋。白矮星鼓起勇气,向正在小口啜饮咖啡的女生搭话。

 

  “请问……街对面的那位青年……您与他说过话吗?”

 

  白矮星的声音太小,那位顾客不得不请他重复了一边问题。她放下咖啡碟,顺着白矮星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没有人啊……没有人。”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

 

  这恰好印证了白矮星的猜想。他谢过那位顾客(后者仍旧带着一副困惑的表情),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只有自己能看见卡戎,这件事并不坏。那么,卡戎怎么想?晚上他们一块儿喝咖啡时(白矮星用工资为卡戎买了一杯卡布奇诺,当然,是员工价),他问了卡戎的想法。

 

  后者正陶醉地啜吸卡布奇诺表面的奶泡。听到白矮星的问题,他眨眨眼睛,把脑袋从咖啡纸杯里拔出来。

 

  “正如你所见,我是只能在有缘之人面前显出身形的幽灵……”

 

  卡戎用唱歌般的轻快语调说着。

 

  “那你每天都在寻找能够看到你的人吗?”

 

  卡戎点点头。

 

  “能够看到我的人,即为命运所选择……那便是命运之人!然后,我们一定能变成很好的朋友。”

 

  白矮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手里的意式浓缩还剩一多半,卡戎却已经把自己的喝完了,正悄悄瞅着他手里的纸杯。

 

  “这个很苦。”

 

  卡戎从容地表示苦涩正是咖啡之真味,在曾经的时代,有的人认为这些深黑的苦涩液体能够使人修得内心的宁静。白矮星便顺从他的愿望,把纸杯里的液体倒了一半进卡戎的杯子。

 

  “馥郁的香气……”

 

  他喃喃道,将那些意式浓缩一饮而尽,随即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我跟你说过,它真的很苦……”白矮星有些紧张地解释,“下次我可以为你带一些拿铁。”

 

  “你真是太好了!对了,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命定的友人,是时候带你去看我的至交、我的伴侣——彼岸号!”

 

  卡戎的思维转得比地下城里的大风扇更快。一晃白矮星便发现卡戎已经拉着自己的手,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起来。他们要去哪儿呢?地下城总是这么大,这么安静,总是这么冷,这么空旷,哪里能放得下一个像卡戎这样不同寻常的人和他的至交好友呢?然而,那确实是存在的。他们在一辆蒸汽火车面前停下了脚步。仿佛是看到卡戎而开心一般,彼岸号的蒸汽头兴奋地呜呜了两声。

 

  “好孩子,好孩子。”卡戎轻轻拍了拍它的车头,彼岸号发出满足的嘶鸣。

 

  白矮星呆站在原地。火车虽然存在过,但如今的地下城里几乎没人能说自己见过一辆真正的火车。在白矮星心中,一辆火车和一只独角兽所包含的意义差不了太多。正是这样仿佛传说又仿佛梦境的造物,穿透了现实枯燥的层层薄纱,矗立在地下城的一片建筑废墟之中。

 

  卡戎向彼岸号介绍了白矮星(“我的新朋友!”),白矮星也友好地与彼岸号握了握手(摸了摸彼岸号光滑的前盖,看来卡戎将彼岸号照顾得很好)。彼岸号是个大家伙,但白矮星猜它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朋友,可能只有梗犬那么大,因为它几次试图要扑到白矮星怀里,都被卡戎用摸头安抚了下来。

 

  “彼岸号就是太热情了。我每周给他上一次蜡,保证他随时都神气活现的!”卡戎摩挲着彼岸号的蒸汽顶盖,挺高兴地说着。白矮星想起自己在睡前曾经听到火车长长的汽笛声,他告诉了卡戎。

 

  “那是彼岸号。它路过了你的梦。彼岸号会走向召唤自己的地方。它喜欢热闹、喜欢人,它也会走向需要帮助的人。”像挠一条小狗的下巴似的,卡戎轻轻挠起了彼岸号的车头。

 

  白矮星发现自己并不总是能理解卡戎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和卡戎待在一块儿。卡戎知道的事情有许多,他仿佛穿过了许多久远的世代,却堪堪留在了此世。白矮星有时候想,卡戎也并不会一直停留,何况他已经是幽灵了,去哪儿都成。但等到这个漫长的冬天过到一半时,卡戎依旧常驻在那个街头,夜里便在彼岸号里休息。白矮星有时候也想,不论是人还是幽灵,是不是总得有点使命?有点该做的事情?但他的母亲死了,他自己却没有,她本想带上他一块儿离开,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对他有什么指望了。那么卡戎呢?他日复一日地在街头弹唱那些无人问津的金属乐曲,寻找着能看见他的人。这么一说,似乎卡戎更有些事情做。

 

  后来他带着卡戎到自己的家里,因为卡戎认为到朋友家做客是个新奇的体验。

 

  “我没有经历过。哦,但是,我当然有朋友,只是他们大多都没有家。那么,究竟是朋友没有家更罕见,还是有家没朋友更罕见?”

 

  卡戎似乎陷入了一场小小的思维体操。白矮星端来两杯咖啡,给卡戎的那一份放了三块方糖。卡戎端起来喝了,称赞他是全地下城手艺最好的咖啡师。白矮星家里没什么值得瞩目的东西,他只好坦诚他唯一的娱乐就是盯着天花板打赌哪块墙皮会率先掉下来。卡戎和他比赛了一番,但没有一片墙皮愿意给他们面子,全都好死不死地吊在那儿,没有一个愿意下来。这时卡戎注意到白矮星放在枕边的别针,他解释那是母亲的遗物。

 

  “我见过这个。不,或许我见过你的母亲。”卡戎凑近端详那枚别针,“我曾经看见它别在一位美丽的女士帽檐上。没错,就是这个。”

 

  卡戎向他描述了那位女士的形貌,与白矮星死掉的母亲一模一样。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白矮星问。卡戎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说在列车上。

 

  “准确地说,是在彼岸号上。她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快到站的时候,她问我,我要去哪儿?那儿是比先前的地方更好,还是更坏些?”

 

  “你知道的,我的名字是卡戎,在一些传说里,这个名字是摆渡者的意思……我干过那种活计,一段时间……”

 

  卡戎倏忽沉默下来。白矮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一样。但卡戎总能接起这样的沉默,不让它断掉。

 

  “你有愿望吗?”

 

  “我想看雪。”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在大火蔓延的那天夜里,正是突如其来的雪压灭了它。白矮星对雪的记忆很模糊,他记得那是凉的、湿润的,松散地在身上积起来,第二天便在人们的踩踏下化为一滩污水。他想要再一次看到它们从天上落下的样子,但此后人们移进了地下城,连天空都不复存在。只有在梦里,雪才会从真正的天空里落下,但那是假的,落到身上又烫又粘稠,更像血或沥青。

 

  “此刻正是,落雪的季节!”

 

  卡戎的精神为之一振,站起身来,绘声绘色地讲述他过去攀登雪山的经历(“还有彼岸号,一位登山家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助手!”),即使白矮星对他的话向来是全盘照收,也不禁想象了一下彼岸号跟在卡戎身后攀登雪山的样子。

 

  夜色渐深,卡戎的雪山历险记才演到一半,他正奋力用冰刀凿开山壁上厚厚的冰层。白矮星悄悄地打起了哈欠,终于脑袋一歪倒在了床铺上。卡戎本来每天都回到彼岸号休息,今天却表示自己很想在朋友家留宿。白矮星有点紧张,但卡戎似乎并不需要睡眠,他只是坐在白矮星的床铺前,借着吊灯的光念一本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书。白矮星向他道了晚安。在入梦,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传来,正是卡戎忠诚的彼岸号,如同守护梦境的猎犬一般,久久地在白矮星的窗外徘徊。

 

  地下城里不会下雪。偶尔节庆时,地下城的管理层会投放许多细密的白色飞沫,它们只会假惺惺地模拟一场雪的形态,落在身上有点难以清理。卡戎说要让白矮星看到雪,那么,也许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吧?会不会坐彼岸号去呢?也许是真的让地下城落雪?白矮星猜测着,毕竟不论彼岸号还是卡戎,全都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让他看一场雪,似乎是最不值一提的奇迹了。

  

        于是,在卡戎所说的日子里,雪真的从地下城的空气中落下了。但是,卡戎带来的奇迹和卡戎本人一样,只有白矮星能够看见。开始下雪的那天晚上,白矮星一夜没睡,在下雪的街道上和卡戎待在一起。真正的雪是冷的、湿的、蓬松的,带着精巧的六边形花纹落下,还没等白矮星看清便融化在他的掌心。卡戎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彼岸号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车身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只有白矮星一个人能看见的大雪总共下了三天三夜。在第三天夜里,卡戎突兀地告诉白矮星自己要离开了。

 

        “去哪里?”白矮星看到雪花落在卡戎的睫毛上。他并不惊讶,因为好事总是不会持续太久。

 

        卡戎罕见地没有接上他的话。彼岸号浮在半空中,发出激烈的声响,似乎在催促卡戎登上列车。

 

        “你喜欢这场雪吗?”卡戎问他。白矮星拼命点头,好像不这么做卡戎就会马上长出翅膀飞到遥远的地方去一样。

 

        “我以前做摆渡人的时候,”卡戎说,“每一百年的工作可以换来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任何愿望都可以。”

 

        “你把那个愿望……给了我。那么,你的愿望呢?”白矮星问。

 

        “在你和我打招呼的那天早上,我的愿望便已经实现了。”

 

       彼岸号发出的汽笛声更加高昂,卡戎必须走了。仿佛有一道玻璃天梯蜿蜒而下,让卡戎踏在上面,一直走到彼岸号身边。火车自动为他打开了大门,卡戎微笑着。

 

        “还会再见面的。只是,如果你来的太早,我和彼岸号都会生气的。”卡戎的声音穿过细密的雪幕,来到白矮星的耳畔。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彼岸号的背影已经缩小成一个光点,消失在地下城虚假的天幕上。有一瞬间,白矮星以为那是一颗星星。

 

        白天到来时,雪已经停了。地下城里的一切都被厚厚的雪层盖住。白矮星呼吸着冬季冰冷的空气,静静地站在尚未苏醒的街道上。忽然,街边的房门打开,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

 

       “雪!这是真正的雪!昨天晚上下雪了!!”

 

        白矮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女孩兴奋地捧起昨夜的新雪,让它们从自己的指缝间散落。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那些泪水逐一落进地面上那些细密的、洁白的、真正的雪中,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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