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hing in the 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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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梦到Chloe死了。

她参加了葬礼,穿着漆黑的套裙,站在阳光下。她面前的棺材里躺着蓝头发的女孩。

天气太好了。风吹过树林,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切看起来宁静安详,世界并不在意Chloe的离去。Max第一次讨厌起晴天来,她渴望一场三天三夜的大雨,电闪雷鸣,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被深爱着的女孩死去了。谁能够记得她呢?二十年后她的死亡会不会变成一个模糊的幻影?谁会知道在那个清晨,她吻了她柔软的嘴唇?十年,二十年,生活会裹挟着她不断向前流淌,直到她再也无法回头叫出十八岁时最心爱的人的名字。Max害怕起来,她流不出泪,也没有演讲能够在Chloe的葬礼上发表。她指尖发凉,这手指曾为Chloe扣下扳机,也为她按过快门。

但是Chloe死了。

脚下的草地突然变成了沼泽,Max陷进去,徒劳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沉没了。温暖的,黏糊糊的淤泥整个包围了她——温暖的。

Max眨眨眼睛,发现她醒了并且被Chloe搂着。她已经没有睡意,但暂时还懒得起床。她偏头看了看Chloe。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隐约看到对方颧骨的轮廓。Chloe还活着,Chloe的呼吸和心跳无比平稳,她一伸头就能吻到Chloe手臂上的刺青。如果再亮一点,她就能看到Chloe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她们贴得那么近,在盛夏这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间破烂汽车旅馆里的空调,其制冷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却三不五时发出不详的吱嘎声来彰显自己的存在,实在是个烦人的玩意。

Max小声说,我梦到你死了。她顿了顿,又说,我不会让你死的。那声音并不比窗外金翅雀的啁啾更响,也被空调外机的噪声打断,但Chloe的眼睑动了动。

  Chloe睁开眼睛。她转过来对Max说,我不会死的。她们沉默了一会,在这期间,阿卡迪亚小镇的幽灵趁虚而入,在那场风暴里死去的人从未真正消失。

但那双蓝眼睛近在咫尺。她们没头没脑地接吻了,尝到彼此皮肤上汗水微咸的味道。在亲吻里那场毁灭了一整座小镇的风暴是如此遥远。窗外金翅雀的声音愈来愈大,和空调的噪音混合成这个吻的背景音。

Max拒绝了对方深入的请求,跳起来去刷牙。她看到镜子里自己深棕色的眼睛,看到自己刚吻过Chloe的嘴唇湿漉漉的,她的存在如此真实笃定。

她们从那个漫天飞雪的夏天幸存了。她们是如此幸运,在一个没有沙滩,灯塔和蓝鲸搁浅的边远城镇里重生了。这里的停车场没有埋葬过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孩,Max最悲伤的梦境不会在这里重现。

“Max——”Chloe不耐烦了,她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隔着老旧的木板门听起来模糊而遥远。

“快了快了”,Max匆忙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冲镜子里看起来有点憔悴的女孩儿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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